“娘娘。”

正在閉目養神的宜妃, 聽到肖文的聲音，眼睛猛的睜開了來。

“查到什麽了嗎？”查了這麽久，除了一個伊貴人, 什麽都沒查到，這讓宜妃如何甘心！

就伊貴人那樣子？能動手算計十一？別開玩笑了！

但偏偏她抓不住其他人的把柄！

“奴才……奴才什麽也沒查到。”肖文擡頭小心的看了眼主子，說話的聲音有點底氣不足。

“廢物！都是廢物！”聽到這話，宜妃抓起手邊的茶杯就往肖文身邊摔去。

“啪！”

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，肖文瑟縮了一下, 但很快他又穩住了，隨後將身子埋得更低了一些。

“娘娘恕罪。”

“本宮不想聽這些！本宮要的是幕後主使！而不是一個替死鬼！”宜妃沖著肖文憤怒的嘶吼著。

“娘娘息怒, 十一阿哥快回來了, 您可別氣壞了身子, 那樣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。”最近主子發火的時間越來越頻繁了，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？

“十一。”提起兒子, 宜妃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了下來。

對她來說，十一就是她全部的命和希望！

“宮外還是打聽不到消息？阿瑪他們有沒有傳信進來？”盡管心裏也猜測到十一可能正在好轉，但她只要一想到十一如今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宮外，她的心裏, 就止不住的煎熬。

“沒有，娘娘。”

“老爺送進去的心腹也沒有消息傳出來。皇上派人守著皇莊，那裏現在只能進不能出。”竹書搖著頭, 眼眸深處也帶著焦急。

竹敏跟著十一阿哥一起出宮了，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。

“十一出宮多久了？”兒子被送出宮後，宜妃連日子都過得渾渾噩噩的。

“今日已經是第十五日了, 娘娘。”肖文回答道。

“原來胤禟都已經出宮這麽長時間了嗎？”宜妃對著遠處淒涼一笑, 笑容中透露著說不出的苦澀。

“娘娘您寬心, 進經過此次大劫, 十一阿哥往後定能諸事皆宜，長命百歲。”竹書收拾好地上的碎片之後，走到主子身邊安慰道。

“既然查不出幕後主使，那就拿伊貴人給十一抵命！”宜妃心中堆積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點，如果不發洩出來，恐怕她會發瘋的。

雖然她也知道，這事伊貴人只是無辜受累，可是誰叫她運氣不好呢。

她的十一不無辜嗎？不也還是遭了這番大罪。

既然查不到幕後主使，那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，這件事總要有個了解，不是嗎？

而且這後宮，哪有什麽幹凈之人，區別只在於作孽的多少罷了。

她張氏也不算全然無辜！

“就這樣吧，讓他們都停下來，本宮等著皇上的處置結果。”

“是，娘娘。”肖文聽到主子松口的聲音，他心裏也悄悄的松了口氣。

主子可算是冷靜下來了。

……

“小主，您想想辦法啊！”景陽宮偏殿裏，秋桐正看著主子著急上火。

自從主子被查出跟十一阿哥的事有關後，除了剛開始有那麽一瞬間錯愕後，臉上又恢覆了平靜無波的神色。

沒有去找皇上辯解，也沒有去自己找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，仿佛這件事跟她沒關系一般，一如既往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。

伊貴人並沒有理會秋桐，徑直的跪在佛像前，嘴裏念著經文。

但她今日的思緒有些飄遠。

剛開始被選做皇上的曉事宮女時，她對以後也有過憧憬和野心的。

但後宮的生活，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。

她既無家世，也無容貌，有的也不過是那麽微弱的不同。

隨著後宮嬪妃的增多，她這點不同也很快被淹沒了，變得跟普通嬪妃沒什麽兩樣。

她要去爭！要去鬥！要去算計！

才能換來皇上那麽一點點的註意力。

就在她快要絕望時，她懷孕了，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的心情，是那麽的高興和小心翼翼。

因為那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，後宮嬪妃都怕她生下皇上的長子來。她孕期辛苦的防備著別人，到底還是遭了道。

她最後雖生下了孩子，但孩子先天不足，沒養多久就夭折了。

那時候她想過報仇，但實力差距太大，且因為女兒的去世，她也失寵了。

年輕的皇上，可真是多情又無情！

後來，他有了端莊賢惠的元後，有了沈穩大氣的昭妃，有了溫柔體貼的馬佳氏和納喇氏，有了美艷動人的郭絡羅氏，以及仙姿玉色的路氏，她還算得了什麽？

現如今，她對活與不活，已經無所謂了。

要不是因為嬪妃自裁是株連九族的大罪，她也不會茍活到現在。

所以還要去辯解嗎？

沒有必要了。

從女兒死後，她就已經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隨女兒去了，留著這世上的只是一副空虛的軀殼。

“小主！”秋桐忍不住又喊了一聲，見主子還是沒什麽反應，只得暗自跺了跺腳，隨後破罐子破摔的站到了主子身邊。

她與主子相依為命這麽多年，不是早該就看透了主子的想法了嗎？

在哪兒不是活呢？也許最後不一定能活，但那也足夠了。

她比主子還要大上幾歲，如今都過了五十了，也差不多了。

就這樣，主仆二人安靜的待在佛堂中，靜靜地等著最後的結局。

……

“皇上，宮外傳來消息，十一阿哥已經痊愈了，問皇上，什麽時候可以回宮？”梁九宮接到宮外的消息後，馬不停蹄的就進來稟報了。

“再等兩日。”康熙聽見聲音，從案桌上擡起頭來。

“宜妃那如何了？”

“宜妃娘娘已經停手了。”梁九宮恭敬的回答到。

“還是沒查到其他人？”不知想到什麽，康熙的眉頭緊鎖，面色也不是很好。

“奴才無能，請皇上責罰。”梁九宮跪俯在地。

想起張氏，康熙只覺得頭痛不已，不處置吧，宜妃那兒肯定會不依不饒的。要說處置了吧，他又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得勁兒。

“剝奪張氏封號，降為答應。”

“在景陽宮修建一座佛堂，讓張氏住進去，無昭不得出。”仔細想了一會兒，康熙才定下了張氏的處罰。

說輕不輕，說重也不重。

“奴才這就去傳旨。”

在梁九宮出去後，康熙很久都沒有移動過身子。

“魏珠。”靜謐的大殿中，想起了康熙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。

“奴才在。”

“給內務府那打個招呼，張氏那邊兒的份例，需得月月按時送去。”康熙不是不知道，內務府那邊兒愛作踐人。但現在噶爾丹蠢蠢欲動，他沒有功夫去整治這些，且內務府盤根錯節，遠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，等他騰出手來，再來一一清算這些問題。

“奴才遵命。”

吩咐完後，康熙才又埋頭處理起了奏折。

大清和噶爾丹之間，勢必會有一場大戰！

……

“看來皇上和宜妃也沒能揪出幕後黑手啊。”路清柳在聽到李玉打探回來的消息時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。

“十一阿哥是不是快回宮了？”算了算日子，如今距離十一阿哥被送出宮，快有一個月多了。

“聽說皇上已經讓梁公公去接十一阿哥了。”

“什麽時候能到？”路清柳問道。

“算算時間，這會兒應該快到乾清宮了。”

“本宮知道了。”

“娘娘，還有個消息，您要不要聽聽？”

“什麽消息？”路清柳挑了挑眉。

李玉湊到主子身旁，小聲的說道：“大福晉又有孕了。”

“嗯？”大福晉這是不打算要命了？

前個頒金節，路清柳看著大福晉臉色好轉，以為她想通了，不曾想她還是這般模樣。

“幾個月了？”

“聽說還不到兩個月，奴才也是偶然得知的。”

“娘娘，您說要是大福晉這胎再是個格格，惠妃娘娘會不會直接氣倒？”

“說不一定呢。”路清柳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夏米說的那個畫面，就覺得到時候肯定很精彩。

……

“肖文，再去打聽打聽，十一阿哥走到哪兒了？”自從昨天知道兒子今日會回宮後，宜妃是激動的一晚上都沒睡好，今個不到卯時便起身了。

一直依靠在翊坤宮門口，不斷地朝著外面張望著，每隔一會兒，就要肖文去探探情況。

“奴才這就去。”盡管這句話，肖文今早已經在主子嘴裏聽到過很多次了，但肖文還有毫無怨言的往外走去。

對於翊坤宮的人來說，十一代表著什麽，完全不言而喻。

沒過一會兒，肖文便高興的跑了回來：“娘娘，梁公公帶著十一阿哥過來了。”

“真的？！”宜妃聽後，眼睛裏閃爍著激動的光芒。

“竹書，快！咱們去迎迎。”

“娘娘糊塗了，您怎麽能去迎呢！”

“也是，本宮都高興壞了，咱們這就進去等著。”宜妃有些好笑的撫了撫額頭。

等到宜妃剛進去坐下不久，就看見肖文進來稟報：“娘娘，梁公公帶著十一阿哥到門口了。”

“快帶進來。”宜妃眉眼間都是迫不及待。

“是！”肖文大聲的應答到。

就在宜妃翹首以盼中，梁九宮帶著十一阿哥走了進來。

“奴才參見宜妃娘娘，娘娘吉祥。”

“兒子給額娘請安了。”

宜妃看著消瘦了許多的兒子，上前一把將他拉到身前，仔細的看了起來，眼裏湧出淚光：“我兒受苦了。”

“額娘。”胤禟看著額娘，眼中也同樣有些淚光閃爍。

母子兩抱頭痛哭了一會兒，宜妃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：“本宮失儀，讓梁公公見笑了。”

“娘娘嚴重了。”梁九宮彎腰說道。

“辛苦梁公公送十一阿哥過來了。”看到兒子平安無事的回來，宜妃的情緒也變得溫和起來。

“不辛苦，這都是奴才該做的。”梁九宮連連擺手。

“娘娘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，奴才就先回乾清宮覆命了。

“肖文，去送送梁公公。”宜妃朝著肖文使了個眼色。

在肖文帶著梁公公出去後，宜妃揮退了宮人，只留下了竹書和竹靈二人。

“都是額娘無用，沒能去陪你。”想起兒子獨自一人在宮外的情景，宜妃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
“兒子理解額娘，額娘不必自責。”經過了這次的事情，胤禟整個人都成熟了許多。

看著懂事的兒子，宜妃又是一陣心酸。

她寧願十一像以前那般調皮，也不想兒子被迫成長。

“額娘讓人去提了你愛吃的菜，待會兒你多用一些，額娘看你都瘦了好多。”

“知道了，額娘。”胤禟為了不讓額娘再傷心，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。

不知怎麽的，看著兒子臉上的笑容，宜妃心裏反而有種想要落淚的酸楚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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